十字路口有辆车翻倒了,黑烟挡住了我的视线,周围却很寂静,没有行人,没有救护车,红灯亮起。
我要快点走到那辆车旁。
有个人也在往那边走去,他也要去检查车上有没有人受伤吗?我想要大声呼救,问问那个人该怎么办,但烟雾捂住了我的脸,我说不出话来,喉咙发紧,有一股铁锈的味道,我好渴。
我走着,他也往前。我靠近那辆车,烟雾挡在我的面前,我扯掉车门,透过烟雾我看到玻璃在结霜,我是那个人,那个人是我,但我却看不清楚我们的样子。
我们住在玻璃盒子里面,没有光照进来,四周的漆黑让我感到困倦。为什么?我问他,他不说话。我们是谁?我们在哪?我又问,他还是不说话。
玻璃盒子在震动,我仔细听,是“外面”的声音。玻璃很厚,听不清楚,声浪敲打着我们的盒子,一下,两下,三下……十下,水汽推着我俩,盒子被打开,他的声音传来:“醒过来,该出去了,我们要服从。”
为什么,我感到疑惑,声带拉扯着神经,我觉得很渴。
“因为我们是武器,是战士。”他的声音传来。
我想起来了,我是武器,我是拳头,我是利刃。
“早上好,士兵。”
“遵从命令。”
我们站在高处,我不喜欢到外面,一扇扇亮着灯的窗户像眼睛一样让我觉得不自在。甚至还能隐约听到有音乐声,我见过这首歌,女孩们绣着花朵的羊毛衫,墙上的海报,还有另一个人。
任务是什么?我问。
清除目标。
目标在哪?
顺着光点,他自然会出现。
光点亮起,然后熄灭,目标是个黑人,他在移动。枪托紧压在肩膀上,稳住枪把,三点一线瞄准,我们只用了三下就解决了他。
撤退,立即回去报告任务。
我不想打,我们可以回去吗?
不行,服从命令,必须完成任务。站起来,看准目标,统统清除。“我”不容置疑地说道。
发射器递到我的手里,攥紧枪柄,瞄准。像每次一样,我要完成任务,我不仅要击破,我还要击碎。
汽车爆炸,人们在逃窜,火焰在尖叫。
我们之前也是这样完成任务的吗?
“只选最优最快的解决方式,我们是武器。”
目标很厉害,我的子弹被躲过,拳头被格挡。突然间,他将我面前的黑雾拨开。
“Bucky?”目标说道,带着疑惑。
一列火车碾过来,我失去目标,失去意识。
我坐在椅子里,看到自己的胸膛起伏,想起在桥上那个人气喘吁吁又难以置信地说的那个词——“bucky”。我不知道bucky是什么意思,Bucky是谁,但“bucky”正冲捣着、反复搓捻我的太阳穴。我想问我们,桥上的人是谁,我们认识Bucky吗,但“我”却在“bucky”一出来的时候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管理员打了我,我的头摆向右边。桥上的那个人站在我的右边,他穿着制服,金色的头发被风吹乱。我们站在雪山上,有根绳子横在我们之间,朔风刮得我们都站不住脚,但我却觉得像被火烧一般的灼热,他向我伸出手说:“我们只有十秒钟,Bucky,抓住我的手,我带你去未来。”热度不断上升,绳子正在燃烧,我的左脸发烫,我没办法抓住他,我在空中。
我转向左边,看见满眼的白色,雪落到我的脸上,刺进眼睛。真奇怪我躺在雪地上,却觉得很舒服,我不热了。有人正在摆弄我的左臂,我的手臂被红色缠住,我想伸手挠挠我的脖子,把那种奇异的焦渴感撕掉,可它不听使唤了,它要抓住什么似的。只有给你一颗红星才能让你安静,于是他们往里面放了一颗红星。他们说你将成为最完美的武器,是九头蛇无坚不摧的拳头。红星很烫,沿着我的肩膀烧到我的喉管,那里已经干枯。
管理员盯着我,说道:“你上一次出任务的时候遇到他,你们交手了,任务失败了。你认识他是因为他是敌人。”
他是敌人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他的敌意呢?他想要抓住我的手,他说只剩十秒钟了。
管理员接着说:“时间表提前了,你必须清除我们路上的一切敌人和障碍,社会秩序急需我们去重建,不然世界就会混乱不堪。”
“可我觉得我认识他很久了。”
管理员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有铁爪钳住我,我很紧张,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马上从汗毛疯狂涌出。有一道光穿过我的脑袋,揪紧了我的眼睛,我很害怕,不由自主咬紧牙齿。“我”在哪里?为什么要我一个人承受这些?但我还没有来得及张嘴求救,下一秒钟,我看见“我”走过来,把我硬生生地从椅子上拉起来,“我”对着我笑了一下,然后重重地坐回了椅子上。“我”救了我自己。
“我们是武器,服从命令。”
“我走了。”我仓皇地转身,踉踉跄跄地往外面逃去,身后是另一个我正在被清理。穿过管理员的时候我听见他问道:
现在,你想喝点牛奶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