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是必不可少未知神秘的礼物




在哪里都可以做梦

[盾冬] 认同03




       雨滴顺着瓦檐落在他的背上的时候,他正望着面前人来人去的走廊,空气抓着消毒水的气味撞了过来,像是要撞他进雨中,又像是要将混着药味酒精味血味的闷湿热气蒙在他的呼吸里。为着躲避这团热烘烘的病气,他低下头,看到自己拿着瓶牛奶和一张全新的《纽约时报》。他感到有些口渴,应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喝过东西了,牛奶在瓶里轻轻晃荡,每偏离瓶口一寸,他便觉得自己身上的水份做着等价交换在顺着雨水倾进排水口。但他又着实不想打开瓶盖,似乎这牛奶是为别人准备的。甩了甩鞋上的水珠他迈进了医院。

       

       迎面有位漂亮的护士主动上前招呼他:“你好,James,又来探望17床吗?”


       他偏过头看到她的胸牌上写着“Dolores”,好像是认识的人,于是他扯扯嘴角笑了一下,寻着她的步子跟着她。


       护士在前面走着,时不时地回过头向他眨眼,“说真的,James,你要来这里几次才会约我出去呢?”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看着护士帽下面露出来的红发一言不发,好在护士很快就把他领到了目的地。


       原本应该热闹的综合病房却独独只有一个地方拉着帘子,四周都是收拾得空荡荡的床位,护士不陪他走过去了。泛黄的帘子坠指着地面,帘子顶端看过去能看到正挂着输液瓶。


       牛奶瓶已经被他握得有些温热,他伫立在帘子面前没有动作,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有想起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就在他踟蹰不前的时候,帘子被唰地一下拉开,躺在病床上的人开口道:“Bucky?来了怎么站着不动?”


       他望着面前的这个人,瘦小、苍白,细弱得像被人撇弯的生锈铁丝一样,眼睛却亮闪闪的,薄被单盖在他的腿上,针水缓慢地滴进滴管再顺着管道输进他的左手,一下一滴地砸着,外面的光透过药水瓶折到他的头上,金色的头发微微泛光。他不知道面前的人叫什么名字,只好把手里的东西举了举说:“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会痛吗?”


       “有一点,还好,死不了。”


       他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那人接过牛奶直接打开瓶盖就喝了一口。


       “又偷拿家里的牛奶了吗?”


        “……”


       “这是什么?”


       他转过神来,刚才在认真回想这个人的名字,好像和他认识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的名字,脑袋里白蒙蒙的一片。他应声望去,却惊讶的发现,躺在病床上的人变了模样,原本孱弱的身体变大了2、3倍,手臂也变得结实,唯一没有变化的还是前一刻望向他的蓝眼睛,而他的手上拿着本应是自己刚递过去的报纸此刻却变成了一叠牛皮纸包着的文件,有颗巨大的红星印在封面,颜色已经开始凋落,红星下面是黑色的数字17,紧跟着是一排文字,那字也很奇怪,他能读出来但却怎么也不能理解。


       他也想知道这是什么,却觉得牙齿发软舌头发硬没办法咬合出话语,他好奇又焦急,因为在他读出来的文字中有他的名字“James·Buchanan·Barnes”,他隐约觉得里面有着一些和自己有关的重要故事,害怕却又迫切地想要知道上面记录了自己的什么,和面前的人有什么联系,他是谁,跟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Dolores却来到他身旁一把拉过他推搡着往前赶:“你该走了,不然赶不上了。”她递给了他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纸条,他捏起纸条一看,上面只有数字“17”。


       他一边被Dolores扯着一边扭回头看着病床上的人,那个手里的牛奶已经喝光蹙着眉头死盯着他的人。他还来不及开口跟他道别就直接被推出了门外。


       门外并不是走廊,他发现自己上了一辆巴士。司机侧过头瞥着他不耐烦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他答不出来。


       “ 喂,小子,你要去哪儿?你不说我怎么走啊?”


       他有些为难,想询问其他人这辆巴士是去什么地方的,才发现整辆车只有他一个人。


       司机等得有些不耐烦,终于转过身来正对着他,并且上下来回打量着他,然后目光停在了他的手上。


       “你手上是什么?”


       他给了过去。


       “这不就是票嘛?早点拿出来啊,你是要故意浪费我的时间吗?”说完,司机右手一挥,把纸片扔回去,发动了车子。白色的一片轻飘飘地落在他伸出的手掌上,他看到上面写着“《莫斯科任务》——F排17座”,于是他往里走去,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他捏着纸条看着,刚刚护士给他的时候除了“17”并没有其他的字,但是现在怎么又无端地多了这些?


       车在行进中,窗外烟蒙雾笼,该去的目的地握在他手里,无论怎么样,从刚才到现在,他总算是知道了一件事,自己要去哪。

 

 


       好像是被砸到了水里,顺着急流里的漩涡在翻腾,一切被搅得混混沌沌,总是想不起自己怎么来到这里、要做什么、要见什么人,然后再到下一个地方,是被推压着走的,但这一次,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未知将要揭开了。他抬头看着霓虹招牌上的“夜莺剧院”,橱窗里的宣传海报上罗斯福和斯大林正在星形的棋盘上下棋,罗斯福笑着执着白色旗子,而斯大林则捏着红色旗子愁着眉。皮鞋在门口的地毯上蹭了又蹭,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本以为会空无一人的放映厅反倒出其意料地坐满了人,电影已经开始了,他只能蹑手蹑脚地找自己的座位,路过一排排的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荧幕,冷光射在男男女女的脸上让他们活像是死尸一样,连整个厅内就他一个人在移动也无法吸引到一束目光,压抑诡谲,他只得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寻找座位上。


       可他来到F排的时候又疑惑了,有两个空座位。


       还有谁没来吗?


       他刚一坐下,所有的人全都转向他,左边的瞟过来,右边的朝左望,后面的伸长了脖子往前探,前面的扭过身体向后瞪着他,目光把他圈了起来。


       所有人都开口问着他:“你怎么还不去找Steve?”


       Steve是谁?他在哪?该找他干嘛?


       “他在战斗,他需要你。”


       他在打战吗?在哪个战场?为什么需要我?我能做什么?


       “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声音七七八八地从各方传来,他感觉自己是站在飓风中的不倒翁,本应该顺势而卧但却不能往任何一个方向倒,只能僵直地站在中心,接受目光和声音的讨伐。


       电影画面还在继续,男主角即将启程前往苏联,收拾停当拿着行李正要登机,画面却从机场突然切换到了一条狭窄的小巷,墙壁上满是征兵的招贴画——“兵源空缺!现在就加入美国陆军!”“战云积聚,保卫你的家园!”,有几个垃圾桶在角落。画面没有了声音。


       他认出了这条小巷,他理应是去这条小巷的,去做一件事!他激动地站起来,却被一只手按回到座位上“没事的Bucky,没事的,你还认识我吗?”


       最后一个空位有人坐下了,他看着他的脸,终于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Steve。你是Steve。”


       “Bucky,你接到了命令,明天一早出发。”蓝眼睛里面满是忧虑愁绪,“我应该跟你一起走的。”


       “那我们还等什么?”


       Steve不再开口,仍是望着他,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手掌包裹住他的,然后各个指头轻轻地摩挲他的指节,Steve将他的手翻过来,沉默地、缓慢地握住了他的手。荧幕的光映着他的眼眶闪闪的,他觉得Steve好像要哭了,这惹得他也有点想哭。


       “Bucky,你是我的朋友。”


       他认为他们可能要分开了,他,和他刚刚才找到的最好的朋友。


       放映厅温度骤降,声音又突然复活,松林簌簌,画面归零。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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